Corey Pein 带着他不成熟的创业点子来到了美国最火热的亿万富翁梦工厂——硅谷,却发现这是一片科技野心家和诈骗者共存的废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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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 1901 年美国钢铁公司成立之前,世界上没有一家超过十亿美元的公司,更不可能有人身价超过十亿美元。

  而今天,根据福布斯“全球富人”的数据显示,约有两千人成为了亿万富翁,并且这个数字还在大幅增加,这是前所未有过的景象。美国最火热的亿万富翁梦工厂则坐落在硅谷,一个被大肆炒作却又神秘莫测的郊区地方。

  毋庸置疑的是,努力工作是绝不可能成为亿万富翁的。但在硅谷,世界上最聪明的 MBA 和 IT 专业人士发现了一个绝佳的致富捷径。常春藤联盟出身的野心家们曾经一股脑涌入了华尔街,如今却在整装准备扎入西部。创业公司的老板、投资者、手握股票的高管们,还有靠吸血为生的中间商等各色人士,在硅谷这片土地上疯狂生长着。

  受到这些成功人士的鼓励,我决定前往硅谷创办一家公司并一夜暴富。于是,我带着的名片和一些不成熟的想法,离开了家。

  我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个落脚的地方。短时间内我能找到的最好的地方就是“黑客公寓”。与众多湾区的新人一样,我是通过 Airbnb 找到的短租公寓,每晚 85 美元。虽然这个地方的价格低于市场平均水平,但还是超出了我的负担能力。但有一个好处是,这个房子就在旧金山社区,这非常适合我新闻工作和创业工作的目的。Market Street 以南的地区曾经是廉价制造区,但现在却成了创业者们寻找工业时尚开放式办公室的好地方,虽然那里还住着一些穷人和无家可归的人。

  黑客公寓的广告明确表达了对技术人员的偏爱,广告词中说:“我们欢迎那些寻找机会拓宽社交网络的充满活力且认真的企业家。”非常好,而且最好的一点是它没有上下床。其实这些房子并不归房东所有,我做过调查:这些房子是由一个欧洲人贷款购置的,他大多数时候都在度假胜地冲浪,业余爱好也会涉足科技行业。从法律角度来说,这种租赁……只能说,不清楚。

  我按响了一个写着“租客”的房间门铃,一个男人马上应了门铃。看来他在等我。过了会儿门开了,我见到了我的新室友,一位身材瘦长的新西兰人。我们乘电梯来到三楼,然后走进了一条寂静的铺着米黄色地毯的走廊。黑客公寓是现代风格的,比外面看上去更加宽敞。我们的房子共有三层,家具包括一个野餐长凳,和一组放在客厅的组合沙发。我数了一下,不算我共有 5 个短期租户。那个新西兰人告诉我,很快会有一群挪威人(整个创业团队)搬进来。我们计算了一下发现,这家黑客公寓的客人会比床还多出 3 个。

  “钥匙在哪里?”我问。

  那个新西兰人说,“这里有一把钥匙。”

  我说:“一把钥匙?所有人?”

  看来还有很多小把戏需要适应,这是这类非法性质租赁带来的后果,而且很明显我们的 Airbnb 房东很吝啬。这家公寓的住户从来不走正门,因为太过显眼了。我跟着那个新西兰人一直走到一楼停车场,然后从后门走了出去。他告诉我如何沿着栅栏挪动手,才能够到那个很小的组合保险箱,里面装着外门的钥匙,叮嘱我最好在没人在的时候再去拿。

  我明白我不需要花太多时间去了解我的室友,因为我们都是漂泊的高科技过客,我们的关系都是暂时的,我们的地位随时可能发生变化。

  我只预定了两周的房间。在连接到 wifi 网络后,我需要立即开始寻找别的住处。“我的”房间里有 5 张床,我以为我付的钱可以得到一个私人空间。然后我再三检查后才发现,租赁广告上面虽然明确写着“没有上下床”,但是在页面最末尾的小字里写着“合租”一词。

  两周的时间不够在旧金山找到一家公寓,而且我的预算也不够,这里的租金比纽约和伦敦都要高。一室的价格大约是每个月 3000 美元,单间是 2500 美元,合租是 1500 美元,即便是很差的非法合租也需要 1000 美元。而且从东边的 Oakland 和 Berkeley,到西边的 Redwood City 的郊区硅谷、Palo Alto 和 Mountain View,整个湾区的房租都是一样的。住在周边地区可以节省房租,但是省下的租金也会全部搭进交通里。

  这些“黑客之家”是市区房产市场颠覆性的创新产物。这座城市曾经充斥着小型公寓和家庭住房,几十年来这些住房一直庇护着一小撮被市场抛弃的工人和他们没有劳动能力的儿童。但是科技热潮让这些所谓的家庭住房充分发挥了其作为投资性房产的潜力,一些黑客之家成为了创业者的温床或共享的工作空间。在一间没有窗户的屋子里,除了薄薄的床铺之外,其他东西寥寥。一些眼光敏锐的投资者在湾区周围购买或租赁了几十处住宅物业,并以黑客之家的形式对外出租。

  尽管住在阴暗脏乱的房间里的我,很羡慕旧金山那些长期居住在有人管理的租赁公寓中的租户,但他们几乎与我现在的情况一样岌岌可危。我遇到过一位音乐家,她住在每个月 600 美元的 Mission 出租公寓中。我遇到她的时候,她很害怕房东会将她赶出去,然后卖了这栋大楼,再以 6 倍的价格出租给像我这样的白人技术殖民者。

  出于对金钱的渴望,近五年内业主正式驱逐房客的事件增长了 55%。不过更多时候房东会刁难租户,让他们主动卷铺盖走人。一位租户维权组织的律师告诉我:“曾有租户因为将茶杯放到了橱柜里而被房东驱赶,因为房东说橱柜里太乱了。他们当然可以随便乱说。”这位律师所在的公司——防驱逐合作组织本身也遭到过房东的驱赶,因为房东想把办公室出租给科技创业公司。

  在我停止写软件,转而开始给报纸写文章时,我的收入急剧下降。现在我很羡慕那些搞技术的人,他们是成功人士,他们是先驱者,他们有自己的想法,他们有动力,最重要的是他们有钱。为什么我不是呢?

  我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改变职业并跳上教人编程这条船的,这是我被某种似是而非的思想持续灌输的结果。我为学到了新技术感到自豪,但是我却没有明白,依靠这些技能谋生的唯一出路就是加入数字世界的经济,而在这个世界里由各大龙头企业说了算。

  我的想法是创建一家科技公司,然后一夜暴富,同时写一本关于如何以硅谷的方式在科技领域创业并一夜暴富的书。

  为了省钱,大多时候我都自己做饭。这时我发现,如果可以花钱叫外卖,并且不需要操心琐碎的家务(比如洗衣服、刷碗和买菜),那么创建一家科技公司要容易得多。Twitter 上有个人说得没错,旧金山的“科技文化只为解决一个问题:离开妈妈,我怎么活?”

  当看到这些“数字原住民”在成人的世界里举步维艰时,我前所未有的感觉自己老了,而且倍感焦虑。其中有一个超牛的常春藤孩子,他参加的 Google 实习要求对高等数学有着深入的理解,但是这个孩子在面对简单的电饭煲时却完全傻眼了。我跟他解释说:把米放进去,倒上水,然后按下“煮饭”的开关。他完全是惊慌失措的,我都怀疑他想让我为他做饭。最后他终于逐字按照包装上的说明,炒了一块没有骨头的无皮鸡胸肉。

  我问他:“味道怎么样?”

  他说:“很难吃,没味道。不过重要的是我吃饱了。我不在乎味道如何。”

  在第一次听说 Soylent 的时候,这家创业公司在卖一种带有一定味道的“膳食替代饮料”粉末,我当时在想什么样的可怜虫才会选择吃这种黏黏糊糊的东西来维持生活。现在我知道了。

  对于大家来说,这些薪水过高的呆子还是待在家里得好。一位酒吧老板告诉我:“这些从外地来的孩子会毁掉我们的文化。”

  的确,任何人听到这群幻想成为亿万富翁的娃娃脸在公众场合的自负的愚蠢言论,都会满腔怒火。他们的第一问题总是:“你是哪个圈子的?”而不是“最近怎么样?”,他们不会问“你从哪里来?”,只会问“你是哪个圈子的?”

  这也许是我听到的最难以忍受的技术黑话了。“你是哪个圈子的?”意思是说“你的公司是干什么的?”但这与问你“你以什么为生?”并不完全一样,因为有些人的公司完全不提供任何生计。“圈子”一词带有野心勃勃的意思,这是一般意义上的工作所没有的。如果你是作家,你绝不能说“我是一个作家。”你会说“我在内容圈工作”,或者如果你有更多野心,你会说“我在媒体圈工作。”但是如果你真的十分有野心,你就会知道“媒体”一词已经过时,现在流行说“平台”,而投资者用于判断一个平台公司的标准——对不起,我应该说“度量”——就是是否吸引眼球,因为这个转瞬即逝的“吸引眼球”可以卖给广告商赚钱。所以当有人问你“你是哪个圈子的?”,而你从事的工作非常不时髦,比如说作家,那么可能你得说“我搞超级吸粉的创作。”

  这要是放在以前,我打死也不会这样描述我自己,但是在这个经历了经济衰退又繁荣的旧金山,失去了工作和脸面的我们做了生存所必需的事情。

  我开始适应了空气中无处不在的唯我主义。我们这群人像被关在笼子里的沙鼠一样生活着,按下一个按钮就能吃饭,按下另一个按钮就能享受短暂的娱乐,一切都是伸手就来。Airbnb 和 Foodpanda 满足我们生理上的需求,Netflix 和 Lifehacker 满足我们心理上的需求。

  我依靠 EventBrite 和 Meetup 之类的网站来充实我的社会生活,并降低开销。我去 Yelp 办公室参加聚会——去蹭吃蹭喝,他们在网上做了广告。地点是在一个吓人的装饰风艺术的塔楼内(旧 PacBell 大楼),这幢大楼是太平洋贝尔这家垄断全国电话的公司在全盛时期为加利福尼亚州分部所建的。现在这个塔楼内最大的租户是一家网站,允许匿名的业余文学家评论当地的机构。大多数参加聚会的人似乎都在 Yel p工作,可能他们感觉有义务支持此次活动。但还有别的原因让这些人留在这里,那就是对陌生圈子的巨大不安。

  创业泡沫之外的生活是可怕的、不可预测的,但是泡沫里面却是安全的。在湾区科技世界里,“快乐”是必须的,烂醉是受到鼓励的。例如,在 Yelp 的酒吧,有三个高端的工艺啤酒桶和一堆的葡萄酒和烈酒。这不是为我们这些嘉宾特别供应的,而是长期摆在那。Yelp 咖啡厅通常只对员工开放,并在 Yelp 主页上有一个完美的五星评分。有个评论写道:“看来我永远不会离开办公室大楼了。”

  一位企业招聘人员向我解释了迫使大家开展“福利之战”的力量,各大公司针锋相对地提高各种免费的东西,比如将牛排晚餐送到员工桌前,免费洗衣,免费自行车和修理,免费礼宾服务,当然还有免费饮料。

  这位招聘人员说:“他们可能获得了 20 美元的牛排,但是他们加班为雇主带来了 200 美元的价值。”这种行为看似很慷慨大方,实则是为了吸引程序员创造更多价值的手段,尤其是程序员非常稀缺,而雇主还不用提供更高的薪水,这些福利也有效地保障了公司苛刻的工作计划。

  我的室友似乎对这些安排非常满意,至少最开始还是很满意的。一位实习生在了解了 Googleplex 的基本情况后告诉我,“关于 Google 的所有传闻都是真的,他们有 20 家咖啡厅,还有一个健身房,还有其他一切。”每个工作日的早晨,他和附近的 Google 员工一起在 Bart 车站附近刷他们的员工证登上专车,然后坐 35 英里的车前往 Mountain View。在车上他们就已经开始工作了,车上有 wifi,然后一直加班到晚上 8 点才能离开公司,之后他们在公司食堂吃完晚饭后乘坐另一班专车回家。这是硅谷大公司的标准作息时间。即便是不起眼的 SoMa 仓库都提供免费的餐饮服务。另一位非 Google 的室友第一天工作到晚上 10 点,回到家后兴奋地大喊:“各种福利,我的天啊!”

  他说道:“我一直工作到晚上 9 点。因为如果你工作到很晚,就可以享受免费的晚餐……而且他们报销出租车钱。”这成了他的日常,而他从来没有质疑过。仔细想想看,与他同时代的人一样,从来不问任何问题。

  在这样的环境里,员工也必须对公司做出相应的回报。他们不仅要掌握正确的技术,还要投入大量时间完成工作——你必须玩命地工作。某些专业人才比其他人更加紧俏。任何拥有人文学位的傻瓜都可以做好营销的工作,但是程序员却很难。在一个晴朗的日子里,我沿着海滨前往 Pier 27 号码头活动中心,参加了 DeveloperWeek 大会。

  这个人们称为 DevWeek 的活动其实是个为期一周的招聘会,里面充满了各种幻灯片和小组讨论会。我很震惊地看到雇主在不顾一切地招人。2010 年代,全美国一直在招人的只有两个地方:硅谷和美国地方征兵处。成百上千的人聚集在这里寻找更好的工作,但是申请人数还是远远不够,很多地方招聘“Java 大神,Python 专家,Hadoop 牛人”,以及其他描述各种编程专业的幼稚分类。科技人才最不愿意别人叫他们“工人”,只有当他们的名片证明他们是摇滚明星、忍者、或其他浪漫和勇敢且富有个人主义的名字(除了苦力之外的任何名字)的时候,他们才敢在镜子里面对自己。

  我在 DevWeek 有了一个重要的发现:我不是唯一一个通过技术虚张声势的人。每个人都在这么做,即便是那些备受追捧的工程人才。令我感到惊讶的是,有太多像我一样的开发人员其实并不是真正的程序员,而是从事着这样或那样的工作。而对于计算机编程中繁重的工作,许多高手原来也不怎么厉害。许多复杂、离散的工作,包括创建网站或应用已实现了自动化,没有必要掌握软件结构的知识。程序员的工作算不上一门手艺,因为应用程序都在流水线上运行,利用“开源”的现成组件就可以组装起来。对于计算机大师来说,最主要的计算机命令是复制和粘贴。

  奥巴马政府曾表示支持硅谷的“学编程”活动——这其实是在给政府创造工作机会。伴随着 2008 年经济危机之后美国传统劳务市场的不温不火,计算机编程技术被认作是一条美国人期待了几十年的通向繁荣和稳定的必胜之路。

  而且,许多在硅谷“获得成功”的程序员不择手段地将自己从“码农”提升为“创始人”。创办一家公司不一定需要很多的钱,而且获得的收益也极为有限,除非公司吸引了主要的投资人和正确的媒体报道。其原因是,这些程序员知道他们通向财富之路已经岌岌可危,并且很快就会支离破碎。他们知道,高薪的编程工作很快就会灰飞烟灭,因为越来越多的编程课程会拉低这门技术的市场价值,更不用说人工智能的进步会让计算机取代越来越多软件生产中的毫无技术含量的工作。这些程序员还知道,变成创始人的最快的方式就是找到个尚未自动化的领域。科技行业每次所谓“下一个最重要的事”的刺激投资的活动——当时是“共享经济”——都是为了吸引投资者和高管们的胃口。

  2008 年经济危机之后的第一个七年,1600 万美国人失去了工作。就在同一时期,由于硅谷及时的机会主义,美国获得了无尽的淘金机会。由华尔街投资的科技创业公司横扫全国,为失业的工人们提供了无数只需按一个按钮就能赚钱的机会,这就是 Bloomberg News 所说的“快捷企业家主义”。需要现金?你可以选择 P2P 借贷,或者发起一个众筹活动。需要找工作?可以在 TaskRabbit 上做零工,或者在 YouTube 上发视频日志以吸引公司的注意。朝九晚五带有福利和加班的工作也许正在慢慢消亡,取代它们的则是互联网上无尽的淘金机会和自由职业机会,谋生变得像电子游戏,只需按下正确的按钮,就能立刻获得满足和低等的奖励。

  现在超过三分之一的美国工人都是“自由职业者”或“独立工作者”,也就是说,他们的谋生手段完全不受人约束。这是因为他们有了选择成为企业家的机会。社会福利、公共教育和有组织的劳动的解体,造成了所谓的“50 美分经济”,这个系统只提供两种选项:致富,或正在拼命致富。老布什称之为“所有者社会”,硅谷富翁们喜爱的奥巴马称之为“创业中的美国”,而历史上最幸运的胜利者特朗普,则统治着一个“失败者”的国家。在最新一轮的美国梦中,如果你还不是亿万富翁,只能说明你还不够努力。

  现在,相当于公司收发室的入门级工作的职位,是个由亚马逊运营的名为 Mechanical Turk 的在家工作的服务。Mechanical Turk 的主要概念是建立一个数字流水线,上面有几千个分割的“人力智能任务”,这些任务能在几秒内完成,并支付几美分的报酬。学术研究发现,许多工人每周在上面花费超过 30 个小时,获得平均不到两美元的时薪收入。但这些工人也被认为是自营业的小企业家。许多社会科学家会使用 Mechianical Turk 以降低大规模问卷调查的成本,一些公司也会按需要在上面雇佣几百名工人,而不是雇佣全职或兼职的员工。

  另一个名为 Fiverr 的共享经济创业公司为自由职业者提供了从插画到翻译的各种工作机会,而且全部是五美元的固定价格。Fiverr 由两名以色列人于 2010 年创办,五年内就募集了超过 5000 万美元的投资,年营业额为 1500 万美元。硅谷投资人称赞其创始人的“令人惊叹的视野”,并且为该公司给全球市场带来的“流动性、速度和参与性”表示赞叹。

  值得注意的是人们愿意为五美元做什么,或者更准确地说,为了扣除服务费之后的 3.92 美元。许多广告都提供定制网站开发,其他的还包括快速 Logo 设计、论文审阅、或代写简历。成千上万的人愿意付五美元给陌生人帮助他们完成太难、太有压力或太无价值而无法独立完成的任务。Fiverr 的服务条款禁止“毫无道理”和“不酷”的任务,但该服务似乎能容忍类似于“Kindle 抢手”或者“自动点赞脚本”之类的广告,甚至连“外汇交易作弊策略”这种很明显的垃圾广告都能获得 Fiverr 的短时间推荐。这是个迷雾重重的领域,经过系统的调查,我发现只有言过其实才能带来收入,不管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只收五美元教你做出影响一生的决定。”

  这条广告由 Fiverr 认证的“最畅销卖家”发布,他自称是经验丰富的贵金属代理商。

  “只收五美元帮你抵抗致命的埃博拉病毒。”

  据我所知,目前埃博拉还没有解药。但我又怎么能跟五星卖家争辩呢?难道 2679 个客户都是错的?

  在该网站的论坛中充斥着各种卖家的抱怨,比如垃圾用户的不公平竞争,Fiverr 的不足额付款,一日三变的规则,低劣的商品和无尽的劳动时间。有些看起来十分绝望。Fiverr 甚至还转发了他们员工关于避免萧条以提高生产力的邮件。全职做 Fiverr 同样需要付手续费,许多人都说他们为此导致体重增加了。一位女士写到,“我知道你说的什么意思!这个周末我刚刚买了些紧身裤。”另一个评论者马上看到了机会,“如果有人感兴趣,我会发一条 Fiverr 提供在线健身指导。”

  从 Fiverr 可以窥见新型工人的模样:肥胖,失落的骗子,永远想着如何欺骗他的同类,而虚拟市场的创立者们收割着这些工人下的蛋,只有他们才是真正的赢家。该公司最终接受了该形象,并且在一次地铁广告活动中选择了一位模特,其形象疲惫不堪,还有乱糟糟的头发和黑眼圈。广告词说,“午饭只是杯咖啡。你行尸走肉般地活着。缺乏睡眠是自己选择的毒药。”广告的结论是,“你也能行。当繁忙成为状态的符号,只有疲惫才具魅力。”

  我通过 Corey Ferreira 的网站 makefiverrmoney.com 找到了他,这个网站是他的电子书《Fiverr 带来的成功》(Fiverr Success)的营销工具,这本书每月可以为他带来 4000 美元的收入,而他每周只工作 8 小时。Ferreira 在 Fiverr 上赚了不菲的一笔钱后,却发现自己薪水减半了。面对业务的减少,他采用了一种新的方法:他可以“出售挣钱的方法。”他是从一本名为《笔记本电脑百万富翁》的书中想到了这个点子,该书描写了“一个几乎无家可归的人在网上赚钱的经历。他谈到的其中一件事情就是‘信息产品’”。于是,Corey Ferreira 出品了《Fiverr 带来的成功》一书,以 17 美元售出了“几百本”。

  这本书标志着 Ferreira 的转型,他可以花费较少的时间进行高强度的网页设计工作,并花更多时间寻找“被动收入”。他告诉我,“我记得 eBay 刚建立的时候,我还很年轻。每个人都在讨论如何在 eBay 上赚钱。我记得有人告诉我,'在众人淘金的时候,你应该卖铲子。'”

  我感觉他教会了我一个道理:不要淘金,在所有人都认为他们可以靠淘金致富的时候,你可以把铲子卖给他们。在 Fiverr 上发布广告等于宣告自己的卑微的地位,而把快速致富的手册卖给 Fiverr 上那些饥渴的人,意味着加入了铲子商人这一尊贵的行列。

  我意识到,我 Airbnb 的房东就是一个铲子商人,包括那个租给我服务器空间、可以让我托管网站的公司;“创业社区组织者”出售大会和网络聚会的门票;创业将颁奖和 Hacker News 以及支持个人成就理想的整个硅谷经济机构,他们都是铲子商人。我们这些希望成为创业者的人并不是企业家,我们只是铲子商人眼中的傻子,他们远比我们这些迟钝的“创新者”更加聪明,我们不仅做了所有工作,还把我们的报酬低价卖掉了。

  对于像我这样没有商业头脑的人来说,出售方法(并非简单的产品或服务)的概念很有启发性。有一句谚语: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与这个教训属于异曲同工。现在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你要让人付钱学钓鱼,必要时提供学生贷款,但是却没有人告诉你这个水池已经枯竭了。在后现代资本主义社会,缺乏现金的工人越来越少,而对企业主行为的检验也越来越少,还有什么比出售假希望更好的?这是笔很聪明的买卖。

  不幸的是,技术狂热者们在他们自己的优势方面有点过分聪明了。在军方几十年如一日的坚定支持下,国会、华尔街、以及硅谷的弱不禁风的书生们按照自己的意愿重写了全球经济的规则。公众似乎被科技行业的营销手段所愚弄,被那些新奇、便利的小玩意所催眠,从而错过了一些早期的警告。

  还记得 Google 关于将互联网直接发射到人们大脑中的狂想吗?当然这里面要加上定向广告。但现在看起来没那么疯狂了,对吧?

  如果你觉得你足够慷慨,那么同样的仁慈甚至可以展示给那些错把硅谷当成金碧辉煌的大厅以取乐的政治家们,展示给那些被诸如 Theranos 和 Uber 等“革命性”的公司的迅速崛起愚弄的记者们。但是我们的数字反乌托邦的缔造者们——那些科技巨头们,以及他们的工程师军团,可没有这种借口。他们会讨论他们犯下的错误,还会为他们的疏忽道歉,并展示他们做出的贡献。可千万别被愚弄了。

  许多消费者刚开始面对的科技巨头的黑暗面,并不是什么加州式的“自觉资本主义”的副产品(这个“自觉资本主义”也是一个本应成为“改变世界”的英雄创举的错误)。唯利是图、庸俗主义和愤世嫉俗一直都是这些企业的核心,硅谷新一代的亿万富翁确切地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他们的计划是卷走所有的钱,然后逃跑——如果有必要的话,甚至可以去火星。

  原文:https://www.theguardian.com/news/2018/apr/17/get-rich-quick-silicon-valley-startup-billionaire-techie

  译者:弯月

  责编:言则